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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和美女
更新时间:2024-03-29 15:27:33

陈峰坐在自己靠中缅边境的翠玉毛料店里,像“守株待兔”那样等待每一个光临的顾客。玉器行情跌入低谷,店里常常是顾客没有老板多。偶尔有一两个黑黢黢的“老缅”进店,也多是来寻找打工机会的。他妈的,这美国的“次贷危机”影响深远,连小商小贩也受波及!他骂了一声,正要昏昏入睡,“皮条客”陈老三踅进店来,拉着他就要去看美玉。

美玉和美女

陈老三原来在边陲小城瑞丽也曾经风光过。只是后来迷恋于赌博、喝酒、泡妞,一宗生意就赔了二百万,彻底成了“无产阶级”。他大概只有二十多岁,但乱蓬蓬的长发、枝杈杈的胡须、遮掩着核桃壳似的刀条脸,使他看上去足有四十岁。看到他,很容易使人想到饥荒年代。如今,他靠着偶尔给人介绍生意,收取一点可怜的佣金维持生活,整天稀里糊涂、拉里邋遢、饥一顿饱一顿的混日子。他甚至居无定所,是标准的“游击队”。陈峰有点瞧不起他,但生意难做,误打误撞吧,听说有美玉,就勉强跟他出了门。

老三领着陈峰来到了金豪门大酒店。陈峰很少出入这等豪华高档会所,他犹豫了一下,为了美玉生意,只好跟着老三七弯八拐地进了一处豪华包间。

富丽堂皇的包间里早坐着一位美女。美女二十五岁上下,一双丹凤眼顾盼生情,既有南国美女的水灵,又有北方姑娘的秀气。老三介绍说,这位美女也是我们河南老乡,刚来不久,遇到了难处,暂时在酒店打工落脚,她身上有好多有趣的故事。接着又介绍陈峰说:“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陈老板,我的朋友。”

陈峰心里一震:在美女面前,他为有老三这样猥琐的“朋友”而感到跌份儿!不是说好看美玉的吗,怎么变成看美女啦?陈峰感到上当了,他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老三也在浑身哆嗦、两手抖动着,甚至连嘴唇都哆嗦得结巴了:“李、李小姐,我的朋友陈老板是、是瑞丽的大哥大,豪爽气派,为人实在,把你的情况说、说出来,他、他一定有办法帮、帮你。”

陈峰知道老三的酒瘾犯了,他一犯酒瘾,就浑身哆嗦,标准的酒精中毒症。他想:什么玩意儿啊,想喝酒就找个门路涮我!但是看着老三的可怜相、美女的凄楚相,陈峰气派的发话:“上菜!”

两杯酒下肚,老三不哆嗦了,美女的脸上更加娇媚了。接着美女诉说了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很凄婉,她叫李美玉,河南人。五年前交了个男友叫程军,听说瑞丽倒腾玉器能发大财,就只身来瑞丽发展。说好发财后接她到瑞丽结婚,谁知道前两年还有信,到后来甚至连手机也打不通了。没办法,她只好千里迢迢来找李军,满想着瑞丽小小县级市,地方不大,还怕揪不出“冤家”?谁知道这里到处是灯红酒绿、人海茫茫,打听了一个星期,没有人知道程军的下落,路费也花完了,只好暂时困在酒店打工,等挣足路费再返回河南。姑娘说着,还拿出程军的照片,要两个人帮她辨认。

照片上的小伙子理着小平头,虎头虎脑的非常帅气,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透出些初出茅庐的稚气。

陈峰和陈老三相视一笑,是啊,这样的故事,社会上每天都在上演着。说不了程军这小子已经成了千万富翁,身边美女如云,早已到缅甸密支那、曼德勒发展去了;也说不定这小子混下水,为了躲债,偷偷隐身于黑龙江的黑瞎子岛,或者藏匿在西双版纳的橡胶林里。

对两人的话,李美玉根本不相信。她眼圈红红,不住地用纸巾擦拭着,更显出一双美目的明丽、温柔。接着,她从精致的鳄鱼皮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红缎子布包,放在桌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慢慢地打开。陈峰和老三伸长脖子、瞪大两眼看是什么宝贝,最后一层塑料纸打开,里面竟是一把小小的银光闪闪的钥匙!

李美玉接着说,她和程军分别前夕,俩人专门相携游玩华山,在山顶海誓山盟,永不相负。为此,俩人还专门买了一把连心锁,锁在峰顶铁链上,表示今生今世两颗心永远连在一起。钥匙也每人一把,各自永远保存。美女哽咽着说:“程军他不会骗我的,他一定是有什么难处,或者已经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梨花带雨,哭得更厉害了。

陈峰心想,这样清纯、美丽、善良的姑娘,与瑞丽那些各色老板的二奶、三奶比起来,那些珠光宝气、逢场作戏的女人简直就是类人猿!

陈老三大概是酒没有喝到劲儿,浑身又哆嗦起来。他猛灌了一大杯酒,精气神来了,嘴巴子也活软了,兴致勃勃地向美女打听又谈朋友了没有?美女说,追她的人太多了,可是她心里只装着程军。

陈老三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大骂程军是个混蛋,他说,前两年倒好像听说过有个姓程的小子,在瑞丽混不下去,到瑞丽江对岸的缅甸去当了上门女婿,种了几十亩水稻……

陈峰知道老三在胡咧咧,他在瑞丽呆的时间更长,哪有这等事!只有缅甸女子偷渡中国嫁人,绝没有听说过中国小伙子到缅甸当上门女婿的事。面对着这个可爱而又可怜美人儿,究竟该怎么办呢?陈峰和老三都犯了难。

由于酒精的作用,老三两眼放光,他拿过李美玉的钥匙,自作主张地装进自己脏兮兮的口袋,理直气壮地说:“这样吧,我有机会到缅甸去,如果找到姓程的小子,我一定当面交给他,并大骂他一顿!痴情女子负心汉,这种事也太多了。陈老板,你说我们该怎样帮助这位老乡呢?”

嘿,狡猾的老三不哼不哈地把球踢给了陈峰,陈峰知道今儿个沾上老三,冤大头是当定了,但是他也对老三善意的谎言而敬佩!这个往常只顾赌博喝酒的混世魔王,今天是吃错药了?怎么会关心起一个不相干的落难女子!

面对这个淳朴善良、美丽痴情的女孩子,陈峰语重心长地提出忠告:“李小姐,瑞丽是有钱人的世界,灯红酒绿的后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少,总之,不是你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呆的地方,还是回老家找个好人家吧!”

他俩把李美玉送上了汽车,陈峰又掏出一千元交给美玉,美女千恩万谢,表示将来有钱一定奉还。汽车开动了,美女隔着车窗不住地招手。老三眼见汽车走远,两眼还在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直到看不见汽车的影儿,他还在不停地招手。后来,他大概感到天气有点热,顺手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陈峰忽然发现老三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挂件,不是玉器商人经常炫耀的翠玉挂件,而是挂着一个小小的钥匙!他大吃一惊,一把揪了过来端详着。

陈老三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美女的另一把递了过来,天哪,两把钥匙一模一样!陈峰完全懵了,两眼盯着老三问:“老三,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老三早已泪流满面,一副颓唐无奈的神情:“本人姓程名军,排行老三,人们开始叫我程老三,不相熟的人叫我陈老三,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在乎自己姓啥了。”

陈峰在程军身上擂了一拳,大骂他是混蛋,埋怨他为什么不早说。

程军两眼红红地说,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自己在老家还欠着一百万贷款,早已是有家难归!就自己这身体,就自己这德行,混一天是两晌,还有几年活头?又说,李美玉是真正的美玉,不能把人间美玉和社会渣滓放在一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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