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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灰小传

(一)

阿灰小传

大治市的平安街有道别致的风景线,每当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牵出自己的宝贝散步,如果你在街上发现有人独自散步,那准是外地人。

狗多是平安街的特点,几乎跟平安区的人口相当,大治市也由此蜚声海外。据野史记载,古时此地并不叫大治,只是一个没有名的小村庄。自明朝起,这里出现了一种极为稀有的犬种,后来进贡皇宫两条,皇上十分喜爱,并特批此地为“易犬商埠”,渐渐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城市。由于全国各地的不同犬种都到此交易,经常出现狗咬狗、撒野打闹的场景,所以人们形象地称此地为“犬野”,可是这两字极为不雅,故而改为“犬冶”,再到后来,不知是哪位高人将“犬”的那一点挪到了“冶”上,形成了现在的“大治”。

养狗是大治市的传统,熊市长利用这项优势给市里吸引了不少投资,不过基本都是狗食加工厂、狗服装公司什么的,既给狗温饱,又给人工作,一石二鸟。除了吸引外资外,大治市也充分挖掘旅游业和影视业,去年它们组队参加了在法国摩纳哥举办的世界魔术杂技大赛,名次暂且不说,那几只小狗不仅忘了规定动作,而且还把舞台拉满了便便,团长只好把原因归咎于时差没有倒好、法国牛排吃得太多以及初次参加大赛的紧张等等。不出所料,今年没有一个国家邀请大治市参赛,于是狗狗们无法“便”布世界了。杂技团就地解散,而一所小型的电影制片厂却悄然成立。该厂的拍片宗旨就是拍狗狗自己的电影,打造平安街自己的狗明星,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剧本。

该说说真正的主角们了,平安街的狗不仅数量惊人,而且品种也格外繁多。它们当中,有的像猫,有的像猴,有的像猪,有的像羊,有的像狮子,有的甚至像老鼠,不过唯独没有像狗的。为了喜迎08奥运,市里选送了一只小狗模样的玩具竞逐奥运吉祥物,结果很快便被打回,并夹带着一句话:该吉祥物不伦不类,有辱我中华民族之形象。至此,他们断绝与外界的来往,一心一意地妆扮自己的宝贝们。为了不再让外人说三道四,只好编一些口头语来搪塞辩解,诸如“好狗能顶半个人”、“养花养草不如养狗”、“和谐社会从人与狗做起”等等。但不到平安街亲自感受一下就无法了解真实情况,这些宝贝们不但顶不了半个人,连最起码的生存能力也成问题。据说一条狗的主人外出度假一周,回来时发现宝贝已经饿死在家里;还有一件事也颇为搞笑,平安区刑警支队侯队长的爱犬阿圣被一只大公鸡追了百余米,被啄了数口不说,还因惊吓过度落下了精神病。

(二)

每天清晨,总有一条又脏又臭的狗在街边走来走去,它长着灰白色的毛,而且经常在垃圾箱里搞得灰不溜秋,所以人们都叫它“阿灰”。

阿灰?经历不寻常,故事一箩筐。两年前,阿灰的主人牛老汉的侄子的三姨夫的大外甥在平安区的北郊开了一个狗食加工厂,地种不动了,牛老汉想来这厂子找点事做,几经周折后,牛老汉最终被工厂聘用,负责看守仓库。阿灰也随他离开农村,来到了城市。牛老汉虽是名正言顺的看门者,但他白天出去打牌,晚上喝得大醉回厂子睡觉,看门的任务几乎都落到了阿灰自己身上。阿灰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不仅仓库从未失窃,而且连老鼠也不敢越仓库半步。起初,平安街的人都反对阿灰的到来,说自己的狗都学得不讲卫生、说粗口、夜不归宿等,只要发现沾染了坏习气,就都“归功”于阿灰。但自从阿灰协助警方抓获一名歹徒后,人们也不再好意思说它的坏话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它已经被接受、被喜欢,奖赏它的依旧是王子公主们的残羹剩饭。一年又一年,人们看惯了阿灰,就像看惯了街道旁的一草一木。

正如人类社会一样,平安街的狗也有地位差别。一般来说,长得越不像狗的地位越高,像阿灰这种纯正的狗,只能流浪街头。阿灰依旧辛勤看门,但牛老汉的工资只够自己喝酒赌博,根本不顾及阿灰的温饱。由于阿灰不愿混黑社会,所以只能在工作之余再去找吃的。眼看夏天要到了,食物腐蚀得越来越快,阿灰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四处找食物,倘若碰上大雨天,它便要饿上两三天。渐渐消瘦的阿灰无精打采地趴在仓库边,孤独地望着从房檐上滴下的雨水,消磨时光,更是消磨饥饿。

(三)

夕阳刚刚没入地平线,乌云便夺取了制空权,星星点点的雨很快串成了线直射下来。大街上,不知是人牵着狗,还是狗牵着人,都迅速往家中跑去。阿灰刚找到点吃的便下起了雨,只好先囫囵吞下,找个避雨的地方慢慢消化。谁知它刚拐过街口,就与毛大婶“母女”撞了个满怀,阿咪的后腿踩进了脏兮兮的水坑里。

“阿灰!你这条臭狗,看我不打你!”毛大婶刚要伸脚去踢,阿灰马上绕到了她的身后,回头瞥了她们一眼便迅速跑开了。

这次阿灰算是闯祸了,撞谁也不要撞到阿咪,因为“打狗还得看主人”,毛大婶可不好惹。自从老伴去世后,她就整日郁郁寡欢,几次寻死未果,街坊们都劝说她人死不能复生,而她的话却让大家十分惊讶,她说:“人死就死了,可活着的怎么也像死了的一样?”毛大婶膝下有三女,大女儿嫁到了省城,二女儿更厉害,嫁到了首都,三女儿最牛,嫁到了英国,总之,没有一个留在毛大婶的身边,而且三个女儿之间彼此不服,又有矛盾,以致连过年也不团圆,毛大婶为此常常以泪洗面。

前年中秋,二女儿从北京带回来一条小京巴,毛大婶一看到它,一脸愁云立马烟消云散,尘封许久的话匣子重新开启,老二有点吃醋,撇着京腔说:“哎吆喂,合着我还不如这小母狗亲啊,干脆您把它当四儿得了。”毛大婶瞥了老二一眼说:“就认它当老四了,肯定比你们强得多。”老二苦笑一声,说:“我们仨一个比一个嫁得远,它要比我们强就又得给您添个洋姑爷,听说布什正张罗给他的爱犬找媳妇呢,把四儿的照片挂到网上,说不定您跟布什还攀上亲家了呢。”毛大婶生气道:“没一句正话,就知道贫嘴,你像个当了妈的人吗?”老二收敛了笑容,说:“我不像,您像!狗给您送到了,晚上还要见几个老同学,晚饭不在家吃了。”毛大婶连忙问:“明天就要走?”老二心不在焉地说:“明天还有演出,今晚就走,拜拜了老妈。”毛大婶似乎还有话要给老二说,可能不是像刚才那样的气话,或许是关心的话和心里想倾诉的话,但心与口的距离竟是那么远,当话到嘴边时,老二的高跟鞋声已沉到楼底。于是她就把要说的统统告诉了小狗,小狗显得很懂事,一动不动、一声不语地用心聆听。

这条小狗酷似猫咪,因此毛大婶给它取名叫阿咪。毛大婶对阿咪的关心可谓无微不至,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为它梳理毛发,而自己的却草草了事。由于阿咪的毛呈金黄色,而且顺滑飘逸,甚至可以当镜子照,所以毛大婶总是能从中获得创作的灵感,一天给阿咪换一个发型,每当傍晚散步时,总能吸引异性小狗的目光,导致平安街一路口水。毛大婶就这样度过了辛苦但快乐的两年,在旁人眼里,她们胜似“母女”。

“阿咪别怕,妈妈在。”毛大婶把阿咪抱到怀里,又冲着阿灰吼道:“臭阿灰,下次见到你准打折你的腿!”

毛大婶抱着阿咪快步往家里跑,阿咪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着渐行渐远的阿灰,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阿灰依旧赶在垃圾车到来之前到垃圾箱寻找食物。正当他要钻进一个垃圾箱时,隐隐约约听到有只狗在叫它的名字。阿灰向四周张望,没有发现什么,仔细一听是在对面的二楼阳台上。它抬头一看,竟是阿咪。

“是不是饿晕了?不是幻觉吧?”阿灰猛甩了几圈头,这下真晕了,险些摔倒在地,这倒把阿咪逗笑了。

“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你没事吧?”阿灰惭愧地低下头道歉。

“没事的,我一点也不怪你,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没有主人吗?”阿咪此时正穿着睡裙,毛发略显散乱,看来毛大婶还没有醒。

“有啊。”

“那你为什么总要到垃圾箱找吃的呢?”

“我主人不管我,过去我在农村就是自己找吃的,他以为城市更容易找,就不管我吃饭。”

“你是不是很饿?”阿咪看着消瘦的阿灰,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不,不饿。”话没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大叫起来。

“还说不饿,露馅了吧。垃圾箱里的食物多半是坏的,以后你每天早晨到我楼下,我给你吃的。”

“为什么?”阿灰惊奇地问。

“因为你每天都保卫着我们的街道,我们也要帮助你才对,再说人不管你,我们同类总该相互帮助。那就说定了,每天早晨四点,你在这里等我,放心,我的食物足够你我吃的。好了,我要回屋睡觉了,明天见!”还没等阿灰做出答复,阿咪就甩了下长发跑回了屋里。

阿灰浑身感觉一阵发烫,如果没有那层灰毛,那脸准像猴屁股那般红彤彤。由于肚子饿,加之刚刚受了刺激,它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飞着只言片语,“平白无故给我吃的,说我保卫街道,同类互相帮助,每天早晨四点,它那么漂亮,可我昨天刚撞了它——”肚子里又一声巨响,将阿灰拉回了现实。它马上冲到垃圾堆里随便找了点吃的充饥。此时天已蒙蒙亮,卖早点的、卖报的、晨练的、等公交车的等等,陆续走向街道,阿灰也开始往厂里赶,在路上它又遇见了每天这个时间出来的阿点,十分准点。

(四)

阿点是郎科长的宝贝、保镖兼保姆,是平安街公认的智商最高的狗。它是一条极不普通的斑点狗,身上的斑点一般大小、分布均匀,郎科长起初怀疑这是卖狗的画上去的,于是在狗身上倒了些水,使劲搓,结果黑点都搓红了也没掉色,把一向抠门的郎科长高兴坏了,竟然没还价就把阿点抱回了家。不过点一样大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有一次散步时朋友对他说:“老郎,你家阿点脸上那六颗点,到底哪一对是眼睛啊?”这句略带嘲讽的话提醒了郎科长,立马回家找出了一副当年戴过的眼镜,抠下镜片,系条皮筋,套在阿点头上,将两只眼睛框出来,似乎是向别人说:“看好了,这两颗是眼睛。”由于郎科长也戴着一副眼镜,所以当他们出来散步时,平安街又多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虽说阿点的无框眼镜仅是个摆设,但它的聪明绝对是毋庸置疑的。文能识别数字,武能看家护院,但它最了不起的是能够参透人心、善解人意。郎科长离婚已经快两年了,这是他最难以启齿,也最为悔恨的一件事。从前的时候,郎科长一家三口是平安街出了名的温馨和睦,郎太太温柔大方、通情达理,女儿乖巧可爱、冰雪聪明。郎科长每年情人节都会到太太的公司,当着大家的面送给老婆一大束红玫瑰和一个欧洲中世纪似的吻,老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禁不住羞红了脸,她的同事们起初总是鼓掌起哄,后来渐渐都安静无语,深深陶醉其中。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们都会来到刚认识时约会的餐厅,用他的话说,这叫为爱情保鲜。他的浪漫令很多新时代的年轻人都自叹不如,他为人略显吝啬,但对家人的投入却十分慷慨。

终于有一天,他的浪漫蔓延到了新的土壤,他的慷慨灌溉了新的心田,他喜欢上了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通情达理的老婆主动提出了离婚,并抚养孩子,还把全家人尤其是女儿最喜爱的阿点留给了他,真可谓仁至义尽,但对于被幸福——准确说是被兴奋冲昏头脑的郎科长来说,这似乎是他应得的。原以为能顺利迎娶年轻漂亮的女秘书了,可她却突然反悔,因为她又找到了一个比郎科长更年轻、更有钱的人。郎科长喜新厌旧,却没想到别人也会喜新厌旧,何况自己还是个老男人。丢了西瓜,又没检到芝麻,他追悔莫及,希望能与妻子复合,但又羞于启齿,于是请了一个月的假,整日在家里吸烟酗酒。由于不好意思出门,只好让阿点出去买一日三餐,他把要买的东西写在纸上,连同钱一起交给阿点,阿点就去附近的超市购买。

有一次,他发现买回来的烟和酒都不见了,而阿点却表现得很心虚,他知道是阿点藏起来了,于是就大骂阿点也背叛他,并打翻了它的饭碟,阿点支吾了几声便跑出了家门。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雪。第二天一早,郎科长准备自己出去买早点,可当他打开门时,发现阿点正蹲在门口,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结了一层冰凌,不知道这一夜在哪度过、怎样度过的。阿点身前是热腾腾的早点和一张5元的欠条,郎科长看到这一切,眼睛湿润了,他一把抱起阿点,塞进他依然温暖的被窝里,泪水夺眶而出。从那以后,郎科长戒烟戒酒,正常上班,坚持陪阿点散步,不管自己有多累,天气有多冷。虽然郎科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阿点每天买早点的习惯还是坚持了下来。除了这个习惯外,阿点还担当了郎科长与前妻间的鸿雁,每周都替他们传一封信,虽然要跑很远,但它却乐此不疲,或许它猜到了信的内容,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团圆了。

“早啊,阿灰。”阿点向阿灰打招呼。

“早,点。”阿灰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一激动少说了一个字,把阿点叫成了早点。

“你越来越聪明了,都知道我是来买早点了。”

“呵呵。”阿灰傻笑了一声就朝工厂的方向走了。“早点”,这两个字将阿灰刚刚平静的心情又一次搅乱,阿咪的话语和微笑不停地在它脑海里盘旋,看来阿咪不仅能帮阿灰填饱空荡的肚子,还能填充它空虚的心灵。

晚上,阿灰望着满天的繁星,心里还在考虑明早是否见阿咪。草丛里有节奏的蛐蛐声不知是在嘲笑它,还是为它鼓励打气。阿灰怎么也睡不着,难道它也像城市里生活在重压下的人一样,失眠了?可当它再次睁看双眼时,太阳已经不敢直视了,第一次约会也就这样泡汤了。

(五)

虚弱的身体与坚定的思想持续激战了两天,结果哀兵大胜,坚持了两天的阿灰终于意志崩溃了,决定明晨一早准时出现在阿咪楼下。

阿灰提前五分钟来到阿咪楼下,先躲在墙角里平静自己的心情,并努力寻找一个前阵子未能赴约的理由。可正在这时,有一个黑影突然蹿到了阿咪的阳台下,并轻声呼喊着阿咪的名字。阿灰从身形和声音上断定,正是阿贝。

“你终于来了。”阿咪从阳台栏杆缝里朝下面看。

“你早知道我要来?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啊。”阿贝兴奋道。

“你是谁阿?”阿咪刚才有些迷糊,用力定了定神。

“还能有谁?你的Baby,阿贝啊。”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了。”

“千万不要生气,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首现代诗,你肯定会听懂并喜欢的。”阿贝顿了顿嗓子,朗诵道:“啊,咪!你是那朝阳唤醒的红叶,你是那大山环绕的清泉,你是那群芳簇拥的玫瑰,你是——”

阿灰在一旁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了好了,你知道什么是红色?阿贝,起这么大早就为念这些丧经?”阿咪受不了了。

“丧经?这是我心灵的圣经!每个字都饱含着我对你的——”

“够了,我要去休息了,把你的圣经念给你的圣徒听吧。”阿咪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屋里。

阿贝叹了口气,垂着头默默地走开了。

阿贝是平安街最有才气、最为帅气的狗。这与它两个主人的熏陶和包装是分不开的。它的两个主人是父女俩,父亲是诗人,女儿是新新人类,父亲教它诗歌,女儿给它变换着发型。不过他们父女在一点上是一致的,那就是阿贝的名字。女儿取的是贝克汉姆的第一个字,她还根据小贝发型的变化随时改变着阿贝的头发,目的是让它成为狗中的小贝。吕诗人则考虑得比较深远,“贝”就是钱,他希望阿贝能依靠才气给他带来财运,所以父女俩就心照不宣地用了阿贝这个名字。一个追星,一个逐利,根本没有把它当作自己心中的宝贝。女儿高三开学,平时很少在家,阿贝则整天闷在家里跟吕诗人学习诗词歌赋,久而久之,它的叫声也基本遵循词牌格律,婉转如歌。有一次它还初试牛刀,为阿咪深情朗诵了一段《雨霖铃》,为此阿咪险些失足坠楼,阿贝还以为阿咪为之倾倒,殊不知它早已受不了。

阿灰见阿贝走远,便悄悄来到阳台下,轻声喊:“阿咪,你在吗?”

“怎么还不走啊,再不走我可要喊我主人了!”阿咪冲阳台下面喊道。

“我是阿灰啊。”

“是你啊,这几天怎么没过来呢?”阿咪有些埋怨道。

“我——不太好意思。”刚才想好的理由全忘干净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同类,你又是我们平安街的大英雄,你主人不管你,我们要互相帮助才是,你说呢?”

“我——”阿灰扭捏不已。

“你稍等。”阿咪转身回到屋里。

阿灰环视着四周,有点做贼的感觉。

“我的这些食物都是易嚼易消化的,而且营养价值很高,不用吃太多,不过——”阿咪把自己这几天省出来的食物都衔到了阳台上。

“不过什么?”

“这些吃的万一掉到地上不易清理。”阿咪有些犯难。

“没问题,我过去在田里整天捕麻雀捉田鼠,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你只要能扔下来我就能接得住。”阿灰空前的自信。

“太好了,我要扔了。”阿咪衔起一块蛋糕向楼下扔去。

阿灰飞身跃起,将蛋糕全部含到嘴里,甚至没有掉出一粒渣子。

“好厉害啊,再看这边!”阿咪没有垂直抛下,而是选择了右边。

阿灰脚底稍微移动,向左一伸脖子就接住了。

“真厉害!再看这边!”阿咪又向左边抛出了一块,此时的它们开始嬉戏了。

太阳渐渐露出了头,大街上的人和狗也越来越多,平安街一如既往地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对于阿灰而言,这却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幸福的时光总是显得很匆忙,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阿灰肚子饱了,精神也足了,恢复了体力和乐观心态的它不仅看厂子,而且经常深夜到平安街巡逻,因为它耳边总是回荡着阿咪对他的称赞——平安街的大英雄。

可常在河边走,又怎能不湿鞋?毛大婶其实早就对阿咪饭量的暴增产生了怀疑,就问阿咪:“咪咪啊,这段时间你的饭量见长啊,多吃饭是好,不过也不能如此暴饮暴食,再说你过去是吃‘猫食’的,一下子猛增这么多,对身体不好的。”阿咪随即摆出一副撒娇的样子,毛大婶脸上立马堆满笑容,说:“咪咪别生气,妈妈说着玩的,以后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啊?”

(六)

婚姻是一生的大事,狗也如此。平安街的母狗比较少,品种、模样也都参差不齐。一般情况下,名贵的要找名贵的配种,好看的要找好看的联姻,品种一般、模样普通的自然物以类聚,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老于为了给儿子安排个好工作,不惜将自己漂亮的贵宾犬阿美嫁给了刁副市长那条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狼狗阿诺。如今的年轻人都自由恋爱,父母很少能替他们在婚姻上作主,所以就通过狗之间的联姻来促成自己的好事。

在平安街适龄未婚的母狗中,阿咪无疑是最出众的了。傍晚散步的时候,很多人都主动跟毛大婶攀谈,目的是让狗之间建立感情,可毛大婶没说两句话就转弯躲开,几次之后,他人就知趣得不再打阿咪的主意。

街上搭讪不成,就主动登门拜访,以显示诚意。这不,散步结束后,杨老侨带着爱犬阿洋来到了毛舍门前。

杨老侨这位自称留洋几十载的老华侨其实只在国外呆了几年,接触的也主要是些被子女带过去的中国老头,基本都是用汉语交谈。不管跟外国人还是中国人交流,他总是握有发言的主动权,导致外国人总要努力理解他的肢体语言和他自创的杨式英语,因此他也很难学到真正的英语。不过他回国后总要卖弄几句,来标记他归国华侨的身份,所以就将他模糊记忆里的英语单词胡乱拼凑在一起,带有典型的中国风味,比如说他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阿洋,就被他称为自己的know me——知己。阿洋究竟是什么品种谁也说不明白,祖上不知杂交过多少次,导致面目全非、不伦不类,而且竟长出了一缕山羊胡,倘若脚再是两瓣的,放到羊群里准看不出来。怪不得杨老侨刚到平安街时,别人都好奇地问:“杨先生,别人都遛狗,您怎么放羊啊?”气得杨老侨无言以对。阿洋没有杨老侨那种顽童性格,老实得很,除了傍晚散步外,一直呆在家里看电视,所以杨老侨特意给它买了一台大背投,每当它看到草原上的绵羊在奔跑时,便不由自主地在屋里跑来跑去,兴奋地大喊大叫,看来它的祖先一定是牧羊犬。

杨老侨敲了几声门,顺便溜出一句:“Excuse me?”

毛大婶打开门,只见两个带着红领结的“怪物”立在门前。

“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毛大婶辨认了半天。

“最近气色不错啊,Miss Mao。”杨老侨嬉皮笑脸道。

“你才死猫呢!快说,有何贵干?”毛大婶不耐烦地问。

“别站在门口啊,我们进屋坐下谈,OK?”杨老侨反客为主道。

毛大婶没有办法,只好将他们让进屋里。杨老侨一进屋就四处张望,而阿洋则乖乖跟在后面,老实得像古时大家闺秀身后的丫环。

“老妹妹,怎么没look到贵千金阿咪啊?是不是正在梳妆?”杨老侨笑嘻嘻地问。

“我家阿咪可不如你家阿洋会打扮。”毛大婶不屑道。

“NoNo,阿咪不需雕饰便可美轮美奂。”杨老侨出去的这几年,外语没学好不说,连自己的语言也难以驾驭了,正应了那句成语——邯郸学步。

“这不是你那国外,少整这些洋词。你的来意我知道,实话告诉你,阿咪现在还小,不会考虑结婚的事,别说是你家阿洋,就是布什的狗也不嫁!”毛大婶的话斩钉截铁。

“小?都快3岁了,再等下去就成没人要的old woman dog了。”

“什么意思?”

“老母狗啊,到时候想嫁都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

“What?嫁给我?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不要骂人啊。”

“骂你怎么了?你以为从国外回来就了不起了?你以为找条洋狗就攀高枝了?我呸!”

“你这个老寡妇,自己嫁不出去还不让阿咪出嫁,我好心带阿洋来提亲——”杨老侨发现毛大婶的脸色铁青,感觉自己的话也有些过分便嘎然而止,略表歉意说:“Sorry。”

“你骂我什么?骚?我——”毛大婶火冒三丈,冲进厨房准备抄家伙。

“谁骂你骚了,我刚才是向你说对不起。”杨老侨见势不好,边辩解边撤退。

“你这个假洋鬼子老光棍,老娘和你拼了!”毛大婶手执擀面杖向杨老侨杀来。

“Help!Help!救命啊!”

顷刻间,唾骂声、打斗声、求救声、犬吠声、脚步声、邻居开门声,群声混杂、响彻夜空。

椰林。大海。一艘新式的考察船划开碧波,从海边驶过。

船底玻璃观察窗内,闪耀着少年水手阿波的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长满络腮胡的老万大叔站在他的身边,向他指点着什么。

隔着玻璃看出去,远远近近是一丛丛美丽的珊瑚枝和散布在海底的许多彩色缤纷的贝壳、海螺。一群群体形姿态和色彩都不一样的游鱼,在珊瑚丛中徜徉着、追逐着。

在老万大叔的指点下,阿波一面观察,一面细心地记录。

绵绵不绝的海的涛声里,传来一阵阵隐约不清的海豚的哨音,阿波侧耳仔细谛听。

海面上,一个雪白的身影在波涛中一闪而过。

阿波站在獠望台上凭栏远望。海风拂乱了他的头发,一对白色的海鸥在他的身边飞旋。他把手掌搭在眼睛上朝四周獠望。

远方,起伏不定的海浪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在忽隐忽现地闪动。

阿波警惕地掏出口笛,发出三长一短的笛声:表示有人落水的警报。阿波、老万大叔和另外两个水手坐在救生艇上,水手用力扳着桨。阿波伸出手,朝远方指点着。那两只海鸥也随着小船在空中疾速翻飞。

船越划越近。可以看出其中一个较大的身影在水上漂浮着,任凭海水拨弄,自身毫不动弹。较小的一个挨靠着它,在水里拨来拨去地绕着圈儿。只是相隔还有一段距离,一时还看得不大清楚。

船更近了。划过一块礁石,水浪里显出一个光溜溜的圆脑袋,有一双奇异的小眼睛。这下才看清楚,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两只南海特产的白海豚。大的是一具母海豚的浮尸,小的是一只刚生下来不久的小海豚。

海水微微波荡着,海带着感伤在轻轻地吟唱。小白海豚在水上一起一伏,慌乱地围着妈妈的尸体打圈子。它用嘴喙嗅嗅妈妈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想向妈妈诉说什么。然而妈妈一动也不动。它又用尾巴“拨拉”、“拨拉”地拍了拍海水,亲呢地挨擦着妈妈的身子。接着,又使劲拱了拱它的背脊。妈妈像是睡着了,依旧没有一些儿反应。

一只小红鱼跟着自己的妈妈从水下浮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小白海豚。小白海豚呜咽着,发出悲伤的鸣叫,它把脑袋浸进海水,嘴喙贴着母兽的乳头吸吮了一下,接着,又万分失望地探出脑袋,看着死去的妈妈和空荡荡的大海。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带着悲伤、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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