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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不掉的房子

胡城县来了个新县长,他长得又矮又胖,大脑袋,短脖子,肥肚子,看上去就像一颗肉球直接搁在另一颗大肉球上似的。说县长胖,县长夫人更胖。你看她脑袋小小的,黄黄的头发稀稀落落的,胸脯和腰胯却是滚圆滚圆的,加上走路很快,还没看见她两条又粗又短的腿怎么迈动,就一阵风似的走过去了,简直就是一颗快速滚动的圆皮球。

拆不掉的房子

县长夫人还特别爱吃烧饼。县长上任时带着十箱行李,其中九箱都装着一摞一摞各式各样的烧饼。县长夫人一落轿,就交待县衙的厨子,不管早饭午饭晚饭,每顿饭都必须要有烧饼。有一天厨子做早饭忘了烧饼,县长夫人大发雷霆,把厨子骂得那个个狗血喷头呀,真是三佛升天七佛入地。

为什么县长夫人如此喜欢烧饼呢?原来,县长的老丈人家,也就是县长夫人家里,一直在省城开烧饼铺,县长夫人从小就看着家里的雇工,不停地和面、打饼、劈柴、烤饼,她熟稔做烧饼的每一个环节,自然特别爱吃烧饼。自从花三万两银子买下县长的官职后,没几年,他们家的烧饼铺子就多出了十来家分号。

县长来胡城上任不久,他大舅子就跟来了。这个大舅子,跟县长夫人他的妹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瘦瘦高高的,胸脯单薄得像一张纸,两条长胳膊和两条长腿,细细的,像四根长长的麻杆一样,在宽大的衣裤里晃荡。他一到胡城,就对县长说:“妹夫,这次我要修修路玩儿,捞些银子回家。”县长眨眨小眼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一天,县长召集师爷、衙役一班人,带着他的大舅子,来到县城惟一的大街上。县长伸出短粗的手指着街面,用他特有的细脆的嗓音问师爷:“这大街多少年没修过了?”师爷晃晃脑袋,扳着指头一数,说:“回大人,上任县长来的当年刚修过,还没三年呢!”

“按说时间不长。不过,得经省城来的专家鉴定一下,看看这街用不用整修。来,你滚一滚。”县长对身边的大舅子说。

滚一滚?这是怎么一回事?师爷和衙役们很奇怪。

大舅子让衙役把前面的行人驱赶开,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圆圆的烧饼,长长的左臂当空一抡,干柴一样的右手抓住烧饼猛地向前一甩,烧饼就“哧溜溜,哧溜溜”向前滚去,滚了老远,才停下来倒在一边。大舅子又从包里拿出一根软尺,让一个衙役摁住这头,自己提着软尺向烧饼拉过去,丈量烧饼滚了多远。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小小的放大镜,爬到地上,极其仔细地查看完软尺上的刻度,高声喊道:“滚距——两丈八尺九寸六分整,离四丈的标准,还差一丈一尺零四分。鉴定结论——这条街必须马上修整。”

县长听到大舅子的叫声,眉头一皱,一拍脑袋,吩咐师爷:“听到了吧,省城来的专家说了,这街得马上修。赶快拟个公文,发个告示,由专家领头,明日就开工修街,不得有误!工程款嘛,先拨给专家一万两银子。”

三个月后,只花了两千两银子,县城的大街就修完了。县长大舅子带着工程款剩余的八千两银子,返回了省城。

县长还有一个跛脚的小舅子,他见哥哥从胡城得了一笔银子,嫉妒得生了一场大病,两只眼睛红得像猴子一样,还常常被眼屎糊得睁不开来。因为本身脚跛,又看不清楚路,小舅子跌跤跌得更多了,气得他总是一边往起爬,一边大声骂:“奶奶的路不平!奶奶的不平路!奶奶的不路平!”后来,一连喝了十八副中药,他的红眼病才慢慢好转。还没等眼睛完全康复,小舅子就迫不及待来到胡城。他对县长说“姐夫,我要拆房子专卖木料玩儿,捞比我哥更多的银子。”县长眨眨小眼睛,同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一天,县长又召集师爷、衙役一班人,带着他的小舅子,来到县城仅剩的没被拆过的秀才巷。县长站在巷口,伸出短粗的手,指着不长的小巷子说:“这巷子里的老房屋建筑质量怎么样?有倒塌的危险吗?”师爷晃晃脑袋,摸了摸头上的瓜皮帽说:“这些房屋大多是光绪、宣统年间的房子,还没多少年,质量应该还可以吧?”

“按说建筑的时间确实不长。不过,安全无小事,民生重于天。还是让省城来的专家挨家挨户鉴定一下吧,看哪些房屋需要拆迁。来,你贴一贴。”县长对身边的小舅子说。

贴一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师爷和衙役们很奇怪。

小舅子让衙役赶走围观的人,一瘸一拐走到巷口第一户人家临街的房屋前,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烧饼,又拿出一罐干黄酱,往烧饼的一面抹了些干黄酱,使劲一摁,把烧饼贴到墙上。转过身,小舅子点燃一柱香,交给身旁一个衙役,让他看着香燃到哪儿,烧饼会掉下来。“如果烧饼粘在墙上,能粘得超过一柱香的时间,这间房屋就很安全。如果超不过,这房屋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他告诉衙役说。

那柱香只燃了少半截,墙上的烧饼就掉下来了。小舅子对县长说:“这房子得拆。”县长转头对师爷说:“听见了吗,省城来的专家说了,这房子得拆!”

顺着巷子,一行人便一家挨一家地粘烧饼、点香,可是没有一家烧饼粘的时间能超过一柱香。末了,县长眉头一皱,一拍脑袋,吩咐师爷:“看到了吧,这些房屋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得马上拆了重建,赶快拟个公文,发个告示,明日就开始拆,限期三个月,各家必须将房屋拆掉重新盖好,不得有误!盖房所用木料,必须使用省城专家指定的有合格证的木料。”

一个月后,跛脚小舅子告诉县长:“秀才巷的房子大部分都拆了,只有最后一户人家的房子,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拆不掉。我算了算,卖木料已经赚了九千两银子,比我哥捞得多,我就不拆那破房子,回省城呀!”

这世上还有拆不掉的房子?县长根本不信,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师爷和衙役来到秀才巷察看。小舅子说的那拆不掉的老房子,青砖墙体,房顶上的瓦片有些残破,瓦片缝隙间长着茎茎细草,从外表看和其它的老房屋没任何区别。可是据衙役头头说,他们之前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就是抠不下这房子的一块砖一片瓦。

“你,再试一试,用撬棍去拆那窗台。”县长命令一个衙役。

衙役听了县长的命令,有心在县长面前露一手。他双手坚握生铁打成的撬棍,瞅准窗台的砖缝用力插去。“当——”撬棍明明砸到砖缝中,可就是没在墙上留下一点痕迹,相反,橇棍前端莫名其妙地折断了一小截。衙役用劲过大,又没想到撬棍会断,不由一个趔趄,撬棍也脱了手,重重地砸在他的左脚上。“啊——”衙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左脚,疼得长声惨叫。

“真是笨蛋!你,到房顶看看,下面拆不动就拆上头。”县长对身材高大的衙役头头说。

“好的,大人!”衙役头头扛过梯子,搭到屋檐边,叫两个衙役扶住梯子,自己就跨上梯子向房顶爬去。眼看衙役头头就要到房顶了,“刷”的一下,他却稀里糊涂横着身子从梯子上滑下来,砸在两个扶梯子的衙役身上,三个人跌作一团,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房子果然有些奇怪。”县长心想。他一招手,让师爷进房屋里头看一看。师爷胆颤心惊走过去,哆哆嗦嗦推开房门,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县长见没什么异样,也跟着往里走。没想到,师爷刚刚推开的两扇房门,忽然猛地关过来,县长躲闪不及,“咣!”地一声,被门板撞击得一直滚到院子中间。师爷回头一看,吓得连忙跳出房门,逃到院子里,又赶紧招呼衙役,抬着受伤的县长,狼狈地回县衙去了。

“把房主给我关进牢房,狠狠地打,问他在房屋里安了什么邪物,害得县长老爷受这么重的伤。”县长的额头被撞得起了两个大血包,每个血包都有人的半个拳头那么大,在稍远处看,好像县长头上长出两个血红的犄角。县长夫人看着床上哼唧哼唧疼得直呻吟的县长,咬牙切齿对师爷说。

房屋的主人是个老头,他立马被抓进牢房。师爷左打右审,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老头年岁大了,脑子似乎还有点糊涂,除了知道房屋是自己的祖屋,年代很久了,其它情况一问三不知。

养了几天的伤,县长额头的包小了一些,浑身也不那么疼了。他听从师爷的建议,再次来到老房屋前,又派人把老头从牢房带过来。

县长厉声喝问老头:“本县体恤民生,改造整个巷子,家家户户都拆啦,就你这破房子,拆不得进不去,你往屋里放了什么邪物?你想和本县作对吗?”

“没——没有,没有——放邪物。”老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头子,真没安什么邪物吗?那你带头,领我们进去看一看?”师爷在一旁说。

老头偷偷瞥了一眼师爷,点点头哈哈腰,推开老房子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师爷一挥手,带着一众衙役跟在老头身后,小心翼翼都进了老房子。

“进了房子就好了。现在,马上给我拆!”县长站在院子当中,高声对屋里叫道。说这话时,县长习惯性地皱皱眉头,一拍脑袋,“啊——”没想到正好拍在脑门的一个血包上,把血包拍破了,血水从脸上直流而下,把他一身崭新的灰中山装也染得红斑点点。

屋里的师爷衙役们听到县长的命令,马上动手拆开了。他们毫不客气,把老头推到一边,乒乒乓乓,抓起什么东西都往院子里扔。

“大人,这是什么?”一个衙役端着一只木箱子奔出房门,给县长汇报,说是在房内顶蓬的一角发现的。

“打开看看。”木箱子打开了,里面并不什么金银宝物,只是一块块整齐的竹板,黑黝黝的,像是拿炭火炙烤过。县长拿起一片竹板,发现上面有一行一行刀刻的细碎的文字,再看其它的竹板,上面都有字。县长这些年一直在捣腾文物,不用再细看,他就确实这些竹板很有年代,应该是顶顶值钱的稀世古董。

县令猜得没错,这箱竹板,是古代的竹简,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是极其珍贵的文物。大凡年代久远的房屋,因为和居住其中的人们同命运,共呼吸,一起经历岁月的风雨,一般都保藏着这样那样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宝贝。正是因为有这一箱竹简在老屋里镇守着,衙役们才楞是拆不掉老房子的一砖一瓦。

“这板板的大小和咱们家烤炉正合适,拿回去给咱们家烤烧饼用吧。”县长夫人今天也跟来看热闹,她给县长擦完头上的血水,正在一边啃着半块烧饼,一抬头看到县长手里的竹板,不由冲口说道。县长回头瞪了一眼,不让她再说下去。

正在这时,老房子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整个屋厦像突然被抽掉支撑的立柱,一坨软泥似的向四下颓倒,屋里屋外,砖头瓦片“噼里啪啦”直往下掉。县长和夫人见状,顾不上木箱子,慌里慌张跑到院外去了。屋里的人,那个老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师爷和衙役们被砸得哭爹喊娘,你推他他推你,连滚带爬争先往外逃命。

刚才还巍然屹立的老房子,转眼间就坍塌成一大堆瓦砾。

“箱子,箱子!快去,快去找那个木箱子!”灰头土脸的县长一定下神,就嘶哑着嗓音叫喊着,让衙役们赶紧到瓦砾堆里去翻找。可奇怪的是,衙役们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几乎把那堆瓦砾挪了一个地方,仍然没有找见那只木箱。

可能是拍破头上的血包得了破伤风,可能是老房子倒塌时受惊吓破了肝胆,也可能是没找到那只木箱又气又急裂了心肺,县长一回到县衙,就得了重病,请遍了远近四十九个良医诊治,丝毫没有疗效,直到卧床不起半个月后,病死在胡城的任上。县长死后,省府来人授予一面“因公殉职”锦旗,追记个人特等功勋,发放两万两银子奖金,给县长举办了一场胡城历史上最最隆重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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